花秋夜的手抖了抖，但是却一言不发，而是默默的盯着地上的老乞丐。
老乞丐透过鞋子上的洞扣了扣脚丫子，然后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，一脸坦然地与花秋夜对上了目光。
两个人就这么僵持在那里，足足一分钟之后，老乞丐似乎是绷不住了哈哈笑了起来：“小家伙，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信吗？别这么盯着我，我是人不是鬼！”
花秋夜勾唇一笑，原本有些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。
“嗨，小家伙，你以后可别这么笑，一般人估计矜持不住。你说这好端端的男人，怎滴长得跟个小娘皮一样，还是那种头牌级别的。”老乞丐一抬木棍，笑嘻嘻道。
花秋夜的笑容直接僵在了那里，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，有一种想要一剑弄死这个老混蛋的感觉。
他本不应该跟老人家计较什么，如果说他长得像女人也就罢了，反正这些年也没少听过，可这形容词就真的是有点欺负人了。
深深吸了一口气，花秋夜是第一次感到原来保持脸上的微笑居然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情。
“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。”他蹲了下来，作势要拿走地上的破木碗，颇有一种你不给我说我就不把银子还你的感觉。
“诶诶诶，别！可别！老头子我可就指望这些东西去快活快活呢！”老乞丐急了，这拿到的钱还有理由还回去不成？这不成啊，说啥也不能让这小子给拿走。
花秋夜抬起头，似笑非笑道：“感情您说得阔气一回是这个意思啊？”他真的是感到有些好笑，同时也更想把银子拿回来了，总觉得放对方手中算是浪费了。
“那又怎么了？我自己的钱，我花得乐意！”
老乞丐伸出木棍摁在了木碗上，一副无赖样。
花秋夜道：“好好好，你的就是你的，不过我好不容易有了疑惑，您也得给我解惑吧？”
“啧……你这小家伙，什么不打听，却偏偏要打听这些东西。”老乞丐骂骂咧咧，似乎有点不高兴的样子：“听好了，这里没有生气，是因为住在这里的人统统半死不活……他们不能出门，是因为出不来！”
花秋夜还想再问，但是老乞丐却是不愿意讲了，不耐烦地挥了挥木棍，将碗里的碎银子揣进怀里就头一扬，呼噜声震天响，竟然是就这么睡过去了。
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，随即就不再管这个有趣的老乞丐，继续沿着河边走。
山上的风景他都已经看腻了，如今看见了城内的河流，很是值得一看。
花秋夜注意到这条河似乎沿着南北方向流淌，也就是说相当于在地图上是笔直地贯穿这座城市的这块区域，并不会出现在那些闹市的附近。
也不知道当初那些开凿河流的人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，河流上泛舟本就是富家子弟相当喜欢的一件事情，如今这条河却居于这片无人的区域，不就相当于少了不少乐子和收入？
两侧安静地异常，甚至于都让花秋夜稍微感到一丝毛骨悚然，这里似乎真的如那老乞丐所说，没有一丝的生气，包括那老乞丐本人也一样，一举一动虽然流畅但是生涩无比，竟是如同死人一般。
统统半死不活……
他倒是很想要看看，究竟是怎么一个半死不活法。
不过想归想，做却是完全不可能去做的。
很奇怪，相当奇怪。
走着走着，他似乎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，原本脚下的青石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长满绿草的土地，人工开凿出来的河流在一片巨大的沟壑中继续不急不缓地流淌。让人怀疑是否在不知不觉间步入了另外一个世界。
难不成，这座城市竟然是还未完工？或者说这里是已经被抛起的地方，不再进行建设了？
眼前有一块石碑，上面似乎刻着什么，走进一看竟是一首战歌，红色的字迹苍劲有力，看起来分外地触目惊心。
看见那熟悉的歌词花秋夜不禁恍然，这些年他在山上也不光是女装和练剑，除去吃喝拉撒后他有大半时间都缩在山顶后面的那栋书阁中，也算得上是博览群书，却不是那些死读书的秀才般，他是什么书都读，也在无意间看过了不少战歌，其中这一首他记得尤为深刻。
这与其说是战歌，倒不如说是一首叹息国破家亡、打算战死疆场的志愿曲。
花秋夜这时也想起来了，大唐除了长安城外最大的三座城市：天、地、人的前身，其实是三座王朝的都城！
大唐李氏先祖原本只是藩王，从长安带领十万黑龙铁骑浴血疆场，这里恐怕就是当初攻破这座城市时造成的痕迹，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却并没有修理，而是放着不管，往另外一个方向拓展了不少面积。
花秋夜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，他是该如同军中将士一般看见此景豪气万丈，痛饮一壶酒，感谢先辈的流血牺牲；还是该如同书院中的书生一般挥毫泼墨，书写歌颂大唐的诗篇？
都没有，他的心中一片平静，全然没有升起一丝的热血，反而不知道为什么流露出一丝的悲哀。
当年那一战，到底战死将士几何，又死去百姓多少？
战争，永远是要付出代价的，而且战争，几乎不分好坏。
千年的时光流逝而过，当年的事件起因到底是为何早已无法探究，史书上只会书写成功者的事迹，是做不得数的。
花秋夜也只能够欣慰，那些将士们没白流血，没白牺牲。
看呐，这就是你们当初追随的君主后代所统治的王朝，千年兴盛大唐、李家的大唐！
你们死了，不要紧，还有后人，来替你们看一看这大唐盛世，那壮丽的山河风景。
花秋夜心中感叹，同时迈步向前，他想要看一看远处的风景。
一步、两步，走不动了。
他驻足在一块小小的石碑前，那石碑已经被茂密的草给隐藏大半，但是透过那草之间的缝隙还是可以勉强看得见这碑面上的刻字。
那是这条河的名字。
名曰：黄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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